文 | 棘轮 浅白
2019年，玩客云的职业矿工们纷纷关闭矿场。
随着币价暴跌、产量减半，玩客云的每日实际产出，已从巅峰时的一百多元，跌至不足0.4元。其价格则从2000多元，跌至50元。
在玩客云之外，一大批硬盘挖矿项目也变得无人问津。备受链圈青睐的IPFS，则饱受“矿机骗局”困扰。
硬盘挖矿，究竟是区块链行业的未来，还是一个根本无法成立的伪命题？
01 矿场停摆
2018年年末，老谢多了一项新工作——给每个客户打电话，劝他们取回托管的玩客云矿机。
就在半年前，他还在拼尽全力争取这些来之不易的客户。
2018年上半年，他所在的某区块链企业，推出了玩客云矿机托管项目。而他正是这一项目的负责人。
玩客云，是迅雷于2017年下半年推出的一款共享云计算产品。用户可以通过玩客云贡献自己的闲置带宽与存储资源，并获得“链克”（原名“玩客币”）奖励。
与比特币挖矿类似，玩客云也催生出了挖矿、托管等行业。与比特币不同，玩客云挖矿更依赖网络带宽而非电力。因此，大多数玩客云矿场，都藏身于城市之中。
△某写字楼内的玩客云矿场
“刚上线玩客云托管业务时，我们的定价是一个月60元。”老谢说。
巅峰时期，老谢管理的机房遍布全国多地，托管的玩客云设备超过了5万台。
而在巅峰时刻，玩客云的单日收益在百元之上。在黄牛手中，玩客云硬件的价格也水涨船高，飙升到了2000元以上。“最贵的时候，我们的成交价是2700一台。”老谢说。
“当时，宁波有一位大矿工，手上有三百多台玩客云。”老谢回忆，“我们谈的价格是2000多一台。第二天，我们带着几十万现金赶过去，生怕被别人抢走。”
但他吃了闭门羹。“矿工的母亲突然反悔了，质问儿子为什么要把‘一天能赚好几万’的机器卖给别人。”
渴望进入矿圈的大量玩家，当时都纷纷在各种渠道收购玩客云。区块链投资人窦国峰也是其中之一。
他通过各种渠道购入了上万台玩客云，此后，他与人合伙，在南方某市建立了一个大型玩客云矿场。
“玩客云对网络的要求非常高。”窦国峰表示，“为了最大化挖矿收益，我们为每台玩客云都配备了独立的商用宽带。每条宽带都是固定的独立公网IP，上下带宽对等，成本非常高。”
但情况急转直下。随着全网玩客云数量的逐渐增多，单台玩客云的链克产出量开始持续下降。
玩客云矿工们，将希望寄托在了币价上涨之上。然而，自2017年11月创下近10元的高价后，链克便不断下跌。截至2018年10月，其币价已长期徘徊在1元上方。
玩客云在2018年10月实现链克产量减半。许多矿工都认为，链克减产会像比特币减产一样促成币价上涨。然而，链克的币价并无起色。
这导致玩客云的每日实际收益迅速下降。“最低的时候，每天产出不足四毛钱。”老谢回忆，“许多托管客户还没等我们劝退，就主动收回机器了。”
他们的托管服务收费标准不得不下调，最低时每月只收10元。公司为托管业务采购的机房与网络专线，费用全部按年计费，至今仍在扣费；而客户托管矿机则是按月收费。仔细算下来，公司损失惨重。
2019年春节前夕，窦国峰关闭了矿场。他没能回本。
在一些二手交易平台，二手玩客云现在的价格只有50元左右。买家们大多选择将其作为下载机使用。
“玩客云的挖矿功能可以关掉吗？我不想让它占网速。”很多玩家表示。
02 伪命题
无论是老谢还是窦国峰，谈起玩客云，都难掩对迅雷的失望。
“作为一家上市公司，迅雷的野心肯定不会只是卖几百万台玩客云硬件。”窦国峰说，“但如今，迅雷把玩客云做成这个样子，实在令人失望。”
在他看来，迅雷不开源玩客云项目、不公布链克奖励机制、不允许链克上交易所，都让矿工们很难相信玩客云的去中心化属性。
但与此同时，窦国峰也理解迅雷的苦衷：“迅雷作为一家上市公司，面对各种监管，无法做出更激进的尝试。”
而玩客云从诞生以来，就争议不绝。
玩客云面世不久，迅雷内部金融业务部门曾发文，炮轰玩客云是“伪区块链”，引发迅雷内讧。此后，互联网金融协会也点名批评迅雷涉嫌以发售玩客云矿机的形式“变相ICO”。
面对种种压力，迅雷开始淡化玩客云的“币属性”。玩客云产出的“玩客币”被更名为“链克”，链克钱包国内版甚至下线了转账功能。
接近迅雷市场部门人士傅明辉对一本区块链记者表示，自2018年春季起，迅雷开始调整玩客云的市场宣发方向。
“迅雷不再强调玩客云可以‘挖矿’‘赚钱’，而是宣传它更适合家庭用户的数据备份、下载功能。为此，玩客云甚至一度请来了苍井空，出任产品代言人。”
△苍井空出任“玩客团团长”
2018年9月，迅雷宣布将链克相关业务出售给新大陆集团，实现了迅雷与链克的彻底切割。但傅明辉透露，链克业务被剥离后，迅雷仍在负责链克的市场推广工作。
“迅雷对链克的‘币属性’讳莫如深。”傅明辉表示，“但除了‘炒币’，链克确实缺乏应用场景。”
他称，迅雷对外宣传链克可以在官方商城内兑换各种商品，但事实上，链克商城内最实用的各种视频网站会员服务，长期缺货，而实物商品，则充斥着大量杂牌小家电，甚至是不锈钢盆。
在币圈，“换不锈钢盆”是玩家们对于暴跌币种的常见调侃。而在链克商城，链克真的可以“换不锈钢盆”。
在玩客云火爆后，一大票跟风者也杀入了硬盘挖矿、路由挖矿市场。暴风、斐讯、竞斗云等品牌的产品层出不穷，如今它们也毫无例外地走向了没落。
“这些产品不像迅雷一样有实际业务支撑，玩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。”窦国峰指出。
一系列硬盘挖矿产品的衰落，让许多人开始反思“硬盘挖矿”是否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。
玩客云背靠的，是迅雷的“星域CDN”。它开创了“共享CDN”的模式，将“机房”建在了普通用户家中。
在CDN从业者杨晨看来，家庭用户利用闲置带宽挖矿，其成本趋近于零，确实有利可图。但职业矿工利用玩客云挖矿，硬件、带宽、运维成本远远不如专业的大型服务器，投入产出完全不对等。
“在阿里云、腾讯云用专业服务器搭建起的大型机房面前，玩客云就像小霸王游戏机一样。”杨晨说。
老谢在一定程度上认同这个观点。告别玩客云后，老谢所在的公司决定完全放弃硬盘挖矿，转向量化投资领域。
而窦国峰则仍然看好硬盘挖矿模式。
“杨晨的观点建立在眼下的商业模式上。但我相信在未来，每个人都能成为一个网络节点。去中心化的网络服务，也会越来越多。”他说。
03 IPFS迷云
在窦国峰看来，未来能够承载去中心化网络这一野心的，是时下火爆的IPFS。
IPFS的全称是“星际文件系统”，它是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底层协议，可将文件打碎并分布式存储在不同的网络节点上。
当用户检索文件时，所有节点都会同时做出反应，根据预先生成的文件哈希值，还原出被打碎的文件。
根据IPFS团队的目标，IPFS未来将在IPFS协议层之上，架构一个名为Filecoin的激励层——用户为IPFS网络保存文件，可获得代币Filecoin作为奖励。
这意味着，IPFS也可以像比特币、玩客云一样，催生出一个新的挖矿产业。矿工们开始蠢蠢欲动。
“IPFS矿机对电力需求不大，但对带宽要求非常高。”某IPFS矿机厂商负责人林阳告诉一本区块链记者，“为了获得更好的网络质量，IPFS矿场大多搭建在上海、广州、深圳等一线城市。”
他们在售的两种IPFS矿机，一种是家庭版，有4个硬盘盘位，也可作为家用NAS（网络附属存储）使用，售价为2999元；另一种是专业版，有12个盘位，适合矿场挖矿，售价为6599元。
他们也提供矿机托管服务。在上海、深圳等网络质量好的城市，托管费每台每月800元；在佛山、东莞等地，托管费每台每月400元。
而IPFS算力租赁从业者陈南为一本区块链记者展示了一份产品手册。他们出售的产品，名为“矿池节点”。
陈南表示，自家的矿池类似数据中心，一个矿池有968个节点，一个节点一年的租金是23999元。用户租用一个节点，就能获得一份收益。
但无论是林阳还是陈南，都没有给出IPFS挖矿的具体收益——Filecoin的主网至今尚未上线，目前IPFS矿机根本不能挖出Filecoin。
而关于IPFS矿机的骗局，正在层出不穷。
春节期间，区块链从业者毛普在老家河南参加了一个“矿机培训课程”。“培训老师”一开始就表示，只要购买一台他们的“IPFS矿机”，就能成为代理，并赚到更多的钱。
“我看过他们的矿机，几个T的硬盘，就卖一万六，高得吓人。” 毛普发现，这是一个资金盘游戏。而这个矿机厂商的前身，居然是一家仪表公司。
他还发现，打着“IPFS矿机”旗号的骗子们，大多宣称自己的矿机拥有独特的“双挖机制”：现在可以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币种，未来可以挖Filecoin。
所谓的“新币种”，就是空气币。发货方往往会与小交易所合作，前期拉高币价，吸引用户购买矿机，后期砸盘，实现“双重收割”。
IPFS矿机产生的种种乱象，引发了Filecoin官方的注意。2018年8月，Filecoin社区发布声明称，他们至今未公布挖矿系统需求与推荐硬件配置，建议矿工现阶段不要购买任何“IPFS矿机”。
但各种骗局，仍未消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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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更好地体验IPFS，窦国峰租用了一台云服务器，充当了IPFS的一个数据节点。他曾借助IPFS，向好友分享过许多文件。
“现在有一些IPFS爱好者，已经开始自发建立节点了。尽管目前他们还没有任何收益，几乎完全是依靠信仰支撑。”他说。
由IPFS衍生出的硬盘挖矿，也许会成为去中心化网络信仰者的新天堂。
*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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